歌
蔣士銓的詩歌作品,據清嘉慶三年揚州刻本《忠雅堂全集》,存詩二千五百六十九首。他還有數千首未刊詩,存於他的稿本中。詩作題材比較廣泛,其中一部分揭露社會矛盾,同情人民疾苦的詩,如《饑民嘆》、《禁砂錢》、《官戒二十四首》之四《察隸役》、《乞人行四首》、《米貴倒疊前韻》,或揭露官府的搜刮錢財,或批判役吏的橫行鄉里,或描寫社會底層人民生活的艱辛,都有一定社會意義。他還有一些反映城鄉下層社會世態風俗的詩,如《京師樂府詞》等。不過
蔣士銓的詩大部分為個人抒情,及弔古、紀遊之作。 他寫詩自稱15歲學
李商隱,19歲改學
杜甫、
韓愈,40歲兼學
蘇軾、
黃庭堅,50歲以後“不依傍古人,而為我之詩矣”(《忠雅堂文集》卷二)。他論詩也重“性靈”,反對前後七子的復古模擬傾向,他說
沈德潛、翁方綱詩論的流弊是:“後賢傍門戶,摹仿優孟容。……各聚無識徒,奉教相推崇。”(《文字四首》)他主張兼師唐宋:“唐宋皆偉人,各成一代詩”,“寄言善學者,唐宋皆吾師。”(《辯詩》)他戒蹈襲,重性情,“文章本性情,不在面目同”(《文字四首》)。他說詩要“性靈獨到刪常語,比興兼存見國風”(《懷袁叔論二首》)。但對“性靈”的理解與
袁枚不同,而且他比較強調“忠孝節義之心,溫柔敦厚之旨”,表現出更多的傳統意識。他的詩總的來說寫得筆力堅勁。王昶《蒲褐山房詩話》評論說:“諸體皆工,然古詩勝於近體,七言尤勝於五言,蒼蒼莽莽,不主故常。”
袁枚《忠雅堂詩集序》對他極為推重:‘搖筆措意,橫出銳入,凡境為之一空。“能夠代表他藝術風格的有五古《遠遊》、《歲暮到家》,七古《開先瀑布》、《驅巫》、《萬年橋觴月》、《漂母祠》、七律《潤州小泊》、《梅花嶺吊史閣部》、《烏江項王廟》等。 戲曲
蔣士銓的戲曲創作,最早見於
蔣氏家刻本《
蔣氏四種》叢書中,署“紅雪樓板”,後曾抽印為單行本,題為《藏園九種曲》,另外,有書坊漁古堂別為翻刻,稱《藏園九種曲》。其內容包含《空谷香》、《香祖樓》、《冬青樹》、《臨川夢》、《一片石》、《桂林霜》、《第二碑》、《雪中人》、《四弦秋》九種。九種曲中,《一片石》、《第二碑》、《四弦秋》三種為雜劇,其餘六種為傳奇。又除《空谷香》、《香祖樓》兩劇為現實題材外,其他八種均為歷史題材。 此後,
蔣士銓陸續創作了《採石磯》、《採樵圖》、《廬山會》,彙編成《紅雪樓十二種填詞》。另據李調元《雨村曲話》謂蔣士晚年病痺,右手不能書,疾中尚有左手所撰十五種曲未刊,但不見藏本傳世。梁廷□《曲話》又謂
乾隆十六年,恭祝皇太后萬壽,江西紳民遠祝純嘏雜劇四種,亦心餘手編,為《康衢樂》、《忉利天》、《長生籙》、《昇平瑞》。 《空谷香》一劇寫成於濟寧至鎮江舟次。正是詩人兩次落第返鄉途中,一股牢騷無由吐散之氣、有腔抱玉獻而不售之才,鼓盪於胸中,無由發洩,恰好遇到了這個題目,於是情思湧出,遂成妙文。 《冬青樹》一劇寫南宋滅亡的歷史故事。全劇以
文天祥、謝疊山以身殉國的壯烈事蹟為主線,穿插唐珏等忠義志士報國義舉,抨擊了留夢炎之流賣國求榮的可恥行徑。據史載,元軍攻陷南宋京城臨安後,元軍統帥僧人楊璉真伽率元軍發掘宋帝后陵寢,掠奪財物,棄骸骨於草莽,義士唐珏收諸陵骸骨以葬,並植冬青樹以為表識。元陶宗儀《南村輟耕錄》條錄其事。明卜世臣作《冬青記》傳奇演其事。
蔣士銓在劇中穿插《發陵》、《收骨》、《私葬》、《夢報》四□敷演其事。其自序言:“經曰:歲寒然後知松柏。若兩公者,即以為冬青之樹,誰曰不宜”。可知作者之意。 《臨川夢》寫戲曲家
湯顯祖故事。焦循《劇說》載
湯顯祖《牡丹亭》刻本傳世後,有婁江女子俞二孃,酷嗜其曲,用蠅頭小楷在上面細細批閱,不到二十歲竟怨恨而終。有人持其夾批給
湯顯祖看,湯感慨萬端,作兩首五言絕句為悼。又載內江一女子,讀《還魂》而悅之,徑造西湖訪焉,願為才子婦。湯以年老辭,女子投水而死。
蔣士銓本此諸事,而作此劇。 《一片石》和《第二碑》皆演婁妃故事。婁妃為理學家婁諒女,嫁寧王宸濠為妃,寧王謀逆,她屢次勸諫,不聽,又作《題樵人圖》詩云:“婦語夫兮夫轉聽,採樵須是擔頭輕。昨宵雨過蒼苔滑,莫向蒼苔險處行。”終不聽。後宸濠叛亂被擒,妃投江而死。邦人欽慕其賢且烈,厚葬之。 《雪中人》演鐵丐吳六奇將軍事。吳六奇廣東潮州人,早失父兄,性好飲博,遂至落拓江湖,流浪街市,行乞為生。常手不曳杖,口若銜枚,敝衣枵腹,而無寒餓之色,人皆稱鐵丐。後寄身郵卒,於關河形勢,無不諳熟。因其時天下初定,清軍由浙江入廣東,地形多不熟,六奇請見主帥,備陳粵中形勢,且言有義結兄弟三十人,擁眾據土,粵中傳檄可定。帥依其言行之,粵地悉平。由是徵閩討蜀,屢立奇功,位至通省水陸提督。
蔣士銓本此作《雪中人》傳奇。 《四弦秋》據
白居易《琵琶行》詩而作。
白居易作此詩,不過自寫其淪落之意。元
馬致遠據以作《青衫淚》,以為香水素狎此伎,於江州送別時再次相逢,踐成前約。後有顧道行作《青衫記》,情節一本馬劇。
蔣士銓以為“命意敷詞,庸劣可鄙”,乃本《琵琶行》及香山本傳、憲宗時事,別填《四弦秋》院本,七日而成。時人交口稱讚,以為出前劇萬倍。 評論 王昶論其詩,標為“當代之首”;李調元評其曲,論為“近時第一”。高麗使臣曾以重金求其樂府詩,以誇榮於東國。近代
梁啟超說他是“中國詞曲界之最豪者”。日本青木正兒稱其為“中國戲曲史上的殿軍”。今人錢仲聯教授說:“
蔣士銓以詩曲成就雙雙得到同時著名評論家的充分認識和最高評價,這在整個清文學史上恐怕不得不指為絕無僅有的一家。”